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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相信16型人格(下)
武猴王
大家好,自写完《我们为什么相信16型人格(上)》(以下简称《上》)以后,猴子正为生命中的多个重要结点疲于奔命,留了一个大坑,让许多关心下文的朋友等得心焦,实在抱歉,希望现在写出来还不算晚。
本文是《我们为什么相信16型人格》的下篇(以下简称《下》)。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将把本文写成一篇相对独立的文章,也就是说读者并不需要
先读完《上》或是崇巍的文章才能阅读此文,而是可以从零开始直接阅读下面关于16型人格的正面阐述。猴子相信,在绝大多数人学习16型人格的道路上,崇巍
的那篇标题党很快就会变得不值一提甚至成为笑谈,而此处就是我们将崇巍放下的所在。
在开始正文之前,猴子必须再一次申明,自己所致力于推广和捍卫的是“16型人格”而不是“MBTI”。正如我在各种资料里一再强调
的,MBTI只是一套测试问卷,而真正有价值的是其背后的理论基础,也就是16型人格理论,简称“16型人格”。尽管关于MBTI的信效度可以存在各种讨
论(参见《上》),但从逻辑上来说MBTI所存在的问题并不等同于16型人格的问题。
在我自己的设想当中,《上》的主要任务在于澄清关于16型人格和MBTI的许多重要事实,尤其是崇巍为了哗众取宠而故意篡改和歪曲的部分事
实。所以,我所预期的《上》的价值主要在两方面:一方面,对于16型人格爱好者来说,《上》可以作为他们捍卫自身观点的一个资源——以后如果遭遇到其他人
对16型人格提出质疑,《上》也许就可以作为一面还算有用的盾牌拿出来,因为得益于崇巍那篇汇集各种偏见的文章,我在《上》里就人们对于16型人格的大大
小小的常见质疑进行了相对详尽的回应(其中有些在下文中会继续展开),任何试图理性地(而不是谩骂地)质疑16型人格的批评者,都理应先看完《上》以后再
发言;另一方面,对于那些对16型人格还不够了解的朋友,《上》将使他们有机会保持更加公正的立场,尤其是在面对崇巍这样充满欺骗性的质疑者时,《上》所
澄清的事实会至少让大家知道16型人格并不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伪科学”、那样地“坏”,使“旁观群众”不会由于偏听偏信而简单地否定16型人格,以至于
同16型人格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帮助失之交臂。如果能或多或少地达到上述这两方面的效果,那么《上》的任务可以说就算是完成了。
通过澄清事实来应对质疑,充其量不过是一种防御。这也就是为什么《上》之后必须有《下》——仅仅告诉大家16型人格“并不像他们说得那么差”
是不够的,还需要从正面说明它“好”在哪里,这样论述才算完整,也才最有利于16型人格在中国的发展。当然,比起批评别人的观点——包括批评别人的批评
——来说,从正面阐述自己的观点其实是一件更难的事情:一方面,正面阐述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质疑者的靶子,而要把“言多必失”这句至理名言暂放一边其实
需要很大的勇气;另一方面,正如我在文章标题中所使用的“相信”这个词所暗示地那样,我们对于任何事物的价值判断都带有一定的主观性,这种主观性常常会影
响我们对事实的判断,也就是产生所谓的“证实性偏见”——比如我就有可能因为自己非常喜欢16型人格而故意夸大它的优点,而要避免这种倾向需要很多的理
性。
一般来说,当我们相信或者说接受一个新观点(比如16型人格理论)时,通常这个观点必须与我们自己现有的认知或信念相兼容,比如如果有人告诉
我某大师可以凭气功腾空漂浮在空中几分钟,在无法亲自去检验的情况下,我会选择不相信,因为这与我现有的关于地心引力和人体构造的知识与信念不兼容。当
然,由于每个人的知识和信念是不同的,所以大家对同一个新观点的态度也就会不一样。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并不存在什么绝对意义上的“我们”,而只是存在着
一个一个的“我”。所以,猴子下面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告诉大家为什么我选择相信16型人格,然后期待得到大家的认同。尽管在这个高度个性化的社会里,
任何寻求共识的努力都会很艰难,但既然猴子选择了用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来宣传和推广16型人格,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冒险一试,同时祈祷自己在这一过程中能够
保持足够的勇气和理性。
下面,我将尝试以尽可能谨慎的方式说明16型人格的“好”。我们知道,16型人格(归功于MBTI的广泛传播)有很多应用领域,比如有效沟
通、团队建设、招聘甄选、婚姻恋爱、亲子教育等等。在上述任何一个领域中,关于16型人格的“好”都完全足够另开一门课程,所以在这篇提纲挈领的文章里我
只想和大家谈一下其中最核心的部分,也就是“认识人性”。我们学习16型人格的过程,从本质上来看,其实就是学习利用它所提供的框架去认识人性的过程。至
于通过使用16型人格而在各领域里获得的进益,不过是我们更正确地认识人性之后的必然结果。诚然,对于人性的探索是一条永无止境的征程,16型人格也并不
能解答我们关于人性的全部困惑,而仅仅是一个不错的起点。这篇文章(《下》)的作用就是帮助大家更好地认识这个起点的价值和意义。
显然,“认识人性”是从“认识自己”开始的。“认识自己”并不是一个新的命题,早在古希腊时期,德尔菲神庙的入口处就刻着“认识你自己”的铭
文。可以说,对于任何时代的任何一个人而言,“认识自己”都是个人成长过程中的必经之路和关键一步,这一点也已经被发展心理学所确证(下文会展开)。不同
之处在于,每个时代的人们都会以富有时代特色的方式重新提出和解答这个古老的问题。一个多少有点令人激动的事实是: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高度个性化的时
代。在这样一个时代里,认识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但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也许每个人都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但是为了知道自己的是什么颜色的
烟火,除了以别人的颜色作为参照以外,似乎别无他法。于是乎,在一个绝大多数人都是绿色的社会里,一个红色的人要认识自己其实是很容易的(因为很显眼
啊……)——尽管此时坚持做自己可能需要莫大的勇气。相反,在当今这样一个高度个性化的时代里,“坚持自己的个性”、“做最好的自己”等观念已经被大多数
人所认可和笃行,结果,当万紫千红的烟火竞相点亮整片天空时,每个人认识自己的参照系就从一片纯色变成了五光十色。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鉴别和定位真正属于
自己的那一抹颜色反倒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在我看来,16型人格最核心的价值所在,就是在上述情况下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自我。也正是由于藉由16型人格认识了自我,我们才能把16型人
格推己及人地应用到生活和工作当中,从而对人性本身有了更加全面和深刻的理解,最终提升我们各种社会关系的质量。那么,16型人格对于认识自我而言究竟意
味着什么呢?为了比较彻底地回答好这个问题,我们似乎应该先思考一下什么叫做“认识自我”。
当我们在谈论“认识自我”的时候,仿佛“自我”是一个已经存在很久并且固定不变的对象,就好像客观世界当中的一颗树、一块石头一样,而我们只
要去“认识”它就可以了。略微想一想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不符合事实的。自我并不是从来就有的——刚出生的婴儿并没有自我;自我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正如我
在另一篇博客文章里所言——人是变化发展着的主体,所以(心理学意义上的)自我也是处在一种不断变化当中的一个活的生命形式。这一不可否认的事实就产生了
学习16型人格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的一个疑问:既然我的自我是一个不断变化发展着的存在,那么在其中的某个阶段给它盖上一个多少有些定论意味的“类型标
签”究竟有什么意义?在我看来,这个疑问可以用更温和的语言表达为:既然自我是变化发展的,那么当我们说“16型人格帮助我认识了我自己”的时候,我们究
竟在谈论什么?
诚然,自我的确是不断变化着的。然而,这种变化并不是随机的和不可认识的,而是存在着规律、可以认识的,否则就不会有“发展心理学”这门学科
了。发展心理学当中关于人格发展的理论有很多,在猴子看来其中与“认识自我”关系最紧密的是美国心理学埃里克森所提出的“自我同一性”(ego-
identity,也被翻译为自我同一感、自我认同感)概念。根据埃里克森的定义,这种同一性“为个人提供了一种将自己体验为某种具有连续性和一致性的存
在,并且凭着这种感觉去行动的能力。”[1]埃里克森认为,自我作为一个心理系统,其发展的过程遵循着与生理系统(比如人类的胚胎)相同的整体渐成原则:
“这种原则表明,任何生长的东西都有一个基本方案,各部分从这个方案中发生,每一部分在某一时间各有其特殊优势,直到所有部分都发生,进而形成了一个有功
能的整体为止。”[2]
简单地说,自我是从幼儿本能性的模仿开始,在整个社会生活尤其是养育和教育的过程中从部分到整体逐渐形成的。回顾我们的成长历程,不难发现任
何一个曾经在我们的生命中扮演过稍微重要一点角色的人都影响过我们性格的发展,尤其是家长、老师以及我们在各年龄阶段的朋友们。这些影响最初可能仅仅表现
为我们对他人身上某种品质的认同、模仿抑或有意识地学习(榜样),结果这些品质就被同化为我们自身性格的一部分,也就是“自我的片段”。在不同的时期里,
不同的片段各自生长、交替发展,而当所有的片段都发展到足够成熟的时候,就启动了一个可以叫做“自我整合”的进程——原本相互平等的片段中出现了所谓的
“主干”,其他片段则依据其与主干的关系确定了自身在整个自我系统中的地位,各自独立的发展被协同的整体发展所取代,最终导致作为一个整体的“自我”形
成。与此同时,少数与主干关系不够密切的片段则成了“细枝末节”,尽管这些片段之前也曾经有过高速发展的时期,但自我整合之后等待它们的将是衰落乃至退化
的命运。
在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自我的整合(即自我同一性的形成)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自我整合的完成,意味着个体最终确立了一个有着独特历史
与个性的、完整的、前后和里外均呈现出一种一致性的自我印象,而这种自我印象的形成往往伴随着对于“我是谁”这个问题的一次重大领悟——并不是我们突然变
聪明了才知道“我是谁”,而是在此之前那个作为整体的“我”尚未形成,自然也就无法为我们所觉察。根据埃里克森的观点,自我的整合大致是在青春期(约
12-18岁)的时候发生的,猴子则隐约觉得由于中国人的性格比美国人更复杂(加上遭到应试教育的毒害),许多中国人的自我整合可能会较迟完成。显然,个
体对于自我同一性的认知(领悟)会晚于自我同一性的形成本身——任何心理变化和个体本身意识到这种变化都有一个时间差,比如我们往往是爱上一个人一段时间
以后自己才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总的来说,猴子认为“明白自己是谁”(也就是我们所关心的“认识自我”)这件事情的突破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可能发生在
20-30岁之间。当然,这并不意味着20岁之前你不能对自我有认识,或者30岁以后你不能改变对自我的认识,只是相对来说越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的认识可能
越呈现出片段性、暂时性和易变性的特点,而越年长的人对自我的认识相对来说就会越稳定。所以,如果一个人到了40岁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自己是谁、是什么样的
一个人……那猴子就会猜测他之前的人格发展可能遭遇了重大的阻碍。补充一句,自我的发展当然不会在30岁以后就停止,而是依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进入一个更
高级和更深刻的阶段,不过后面的事情不是本文的重点,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自行搜索埃里克森关于青年、中年和老年期人格发展的观点。
这里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当自我的整合完成以后,要经过多久我们才可以非常清晰和确定地认识到这个作为整体而存在的自我呢?我认为至
少有两个因素影响到了从“自我整合(形成)”到“认识自我”之间的进程:一个是每个人对自我变化的敏感度和认识能力,另一个也是我认为最主要的因素来自整
体自我的发展本身所需要的时间,或者说“契机”。如前所述,我们可以把自我理解为一个复杂的整体系统,而把整合前的“自我的片段”理解为具有独立功能的子
系统。显然,任何子系统都是在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中,通过其自身功能的不断实现获得发展的,比如耳朵的发育是通过不断练习“听”而实现的(如果一个婴儿从小
生活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他的耳朵必然会退化),语言系统的发展是通过不断与他人沟通交流实现的等等——任何生理或者心理子系统,在健康状态下,总是“越
用越灵”。同样道理,作为一个整体的自我也需要通过不断实现自己的功能来获得进一步的发展,所以尽管形成自我的每一个“片段”也许都已经比较成熟,但是如
果作为整体的自我还没有机会实现自己作为一个整体的功能,那么我们就只能说这个自我只是一个还处在襁褓当中的婴儿——它在结构上也许已经“完整”,但是它
的功能却还没有被“唤醒”(类似计算机的“开机”)。可以想见,一个还没有被“唤醒”的自我是很难为我们所觉察和认识的。
那么,“自我的唤醒”是怎么发生的呢?通常这里指的是一个相对复杂的活动或者任务——它需要自我的各个部分作为一个整体协同运作起来才能完
成。这就好比一个运动员之前只是局部地训练自己的速度、力量、耐力和柔韧,偶尔跑跑步、跳跳远,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打了一次篮球或者踢了一次足球,这才发现
好像自己“天生”就适合做一名篮球或者足球运动员(这个过程通常是曲折的,比如乔丹就很不爽地试过两年棒球)。“自我的唤醒”非常类似于这样一个时刻,当
它来临时,你会感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部分、每一股力量都被充分调动起来了,你会感到充满能量和自信,甚至可能有一种(在当下的活动或任务中)无所不能、无
往不利的感觉。当时当刻,自我作为整体的功能得到了充分实现(唤醒),于是,一个最高效能同时也是最优秀的自我得以显现并强烈地被我们自己所感知,进而被
我们的理智所认识乃至分析。美国心理学家詹姆斯曾经用生动的笔触描绘过这种感觉:“在这种态度中,他有时会最深刻地、最强烈地感到活力和充满生机。在这个
时刻,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内心呼唤:‘这就是真正的我!’”人本主义心理学里所说的“自我实现”、“巅峰体验”指的也是这样一种状态,我这里只是把人生的第
一次(通常是偶然的、不可控)自我实现称为“自我的唤醒”,因为我认为它在每个人认识和发展自我的道路上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并且对于当事人的职业选择具
有决定性的参考价值。
当然,上述意义上的“认识自我”并不是自我发展的终点,相反,它只是标志着自我的发展进入了一个相对更自觉和更成熟的阶段。如果说在这一阶段
所获得的自我认识较之前有质的飞跃,那么这种飞跃也是以之前自我各部分的渐进发展为基础的。不仅如此,我们在这一阶段所获得的自我认识也绝对不是什么终极
答案,而是依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更加明晰、更加全面和更加深刻,不断在自我的后续发展中起着重要的指导作用——每当我们在人生中遇到疑难和困惑时,
回到对“我是谁”的思考上来往往就能获得一些拨云见日的效果,所谓“明心见性”、“不忘初心”说的也都是这个道理,而我们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也必然会在漫
长的岁月中愈发变得深沉和智慧。当然,后面的事情主要是在中老年阶段发生的,不是本文的重点,也超出了猴子当前有能力谈论的范围。
小结一下。就每个人的前半生而言,自我的发展大致存在着以下几个重要的环节:自我的整合 → 自我的唤醒 → (整体)自我的认识 → 自我的持续发展。
只有比较明确地知道了“自我的认识”在个人自我发展过程中的位置,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16型人格对于这个过程意味着什么。
首先,从最一般的思维方式来说,16型人格关于自我的观点是符合渐成原则的。如前所述,一个人的性格并不是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的(尽管
基因作为发展的基础不可否认),也不是在某个生命阶段突然出现的,而是经历了一个在内因与外因的共同作用下从简单到复杂、从部分到整体、从形成到唤醒的渐
成过程。因此,任何一个靠谱的人格理论(无论它是特质理论还是类型理论)都必须不仅能描述人格当前的状态,还能或多或少地对整个人格的发展给出符合渐成原
则的说明。这实际上就要求人格理论:一、可以把人格分解为若干要素(子系统);二、各要素具有独立的功能,并且可以相对独立地发展;三、人格由发展成熟的
各要素整合而成,并且具备各要素都不具备的新特征。从这个角度来看,星座理论就非常可疑,因为性格的星座决定论不仅无法分解为具有独立功能的要素,不承认
整合阶段的存在,而且从逻辑上就与渐成原则相排斥(6岁、16岁、60岁的白羊座性格一样,你信?)。与之相比,16型人格则符合以上三项要求:在16型
人格当中,四维八极(尤其是NSTF这四种心理功能)就是具有独立功能的子系统,同样依照着一定的次序(比如首要功能和辅助功能)各自发展,最终整合成一
个人格的完形,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定型”,而作为“成品”的每一种人格都存在着“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效果——比如ISFJ类型的人的心理特征就不仅仅是
I、S、F、J这四个字母含义的简单相加,还包括一些无法从任何一个字母单独推导得出但同时又确实是ISFJ所独有的心理特征。尽管相对于可能是巨复杂系
统的整个人格而言,16型人格理论所描述的也许只是一个大致的框架或者基本面,但其主要观点与人格渐成原则相一致的事实(对我而言)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增
加了该理论的可信度。
其次,16型人格能够为自我的发展提供重要的指导意见,从而大大地减少自我从“整合”到“唤醒”所需要的等待时间。尽管健康的自我发展会很自
然地使我们倾向于追寻自己的“心声”,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自然状态下,“自我的唤醒”是一个有着很大运气成分的事情。尤其是考虑到人类社会本身的发展也是
一个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仅仅从职业角度来看,如果说古时候是“三百六十行”,那么现代社会则是“三万六千行”都不止,为了找到能够充分唤醒自我的“那个
活动”、“那件任务”,盲目地尝试显然效率极低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希望。因此,一个比较明智的做法就是尽量把这个盲目的、不可控的过程转化为一个自觉的、可
控的过程。16型人格关于每种人格类型的分析,在很大程度上就可以为我们提供这方面的(我个人认为比较靠谱的)指导性意见,这也就是为什么16型人格最初
和最主要的应用领域就是职业规划。当然,这并不是说16型人格的相关报告会给我们提供自我认识或者职业选择上的“终极答案”,因为“自我的唤醒”只能通过
亲自尝试和亲身体验才能发生和得到确认,但至少16型人格能为我们指明一个大致的方向,从而比较显著地降低我们的试错成本。在现实中,我们每个人的自我发
展都受到所在环境的巨大限制,少数运气特别差的人可能会离足以唤醒其自我的活动非常遥远,如果没有16型人格的指导,这些人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与真正的自
我相遇。相反,通过接触16型人格而尝试了自己以前可能从未考虑过甚至听都没说过的工作,结果却发现竟然非常喜欢也非常适合,这样的案例在职业规划领域是
屡见不鲜的。
第三,除了加大“自我唤醒”的出现几率以外,16型人格还能帮助我们更加正确地认识这个已经被唤醒的自我。尽管当自我被唤醒时,那种统一感、
完整感以及与之相伴随的高效能和高能量水平能够强烈地被我们所感知和觉察到,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正确地理解和认识它。有句话叫“不识庐山真
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尽管我们每个人都自认为是最了解自己的,但其实在缺乏外部参照的情况下,我们对于自我的认识(无论是自我被唤醒之前还是之后)往
往是不清晰、不客观、不全面和不确定的。不但如此,在自然状态下,每个人对于自我的认识过程——把对自我的强烈感知转化为可以用语言表达的明确的思想形式
——很可能是一个从非常模糊到逐渐清晰的极为缓慢的过程——即使我们的自我已经被唤醒。很多人都曾经长时间地处于这样一种状态:我可以隐约感觉到自己是个
怎样的人以及自己和他人的不同,却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换言之,除非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比如在读小说、传记或者遇到一个同自己性格很像的长辈时),否则
我们对自我的认识只能是“渐悟”而非“顿悟”,而“渐悟”所走的弯路和所费的时间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每个人的个人经历和自身悟性。
因此,就“自我的唤醒”到“自我的认识”这一阶段而言,一个有价值的人格理论必须可以帮助我们加快这个进程。在我看来,16型人格就从外部为
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框架,足以大大地提高我们认识自我的效率,甚至可能给我们带来一次终身难忘的“顿悟”体验。根据我自己的经验,这种“顿悟”本质上
是一个对自我的认识突然明朗化的瞬间——之前各种微弱而模糊的“感觉”因为得到了精准的描述与合理的解释而一下子变得真实、具体和充满意义,而许多过去长
期萦绕在心头的困惑也突然变得豁然开朗。在批判星座理论时,我们常会使用“巴纳姆效应”作为论据,猴子不敢说在16型人格的类型描述中巴纳姆效应完全不存
在,但我认为即使存在也是极少量的——这一点可以从16型人格不同类型的描述之间的差异性得到确证(一个可能的反驳是SJ家族的相关描述,在阅读这些描述
的时候读者可能觉得像在描述大多数人,但这其实是可以得到合理解释的,因为这个家族的人数本来就占到总人口的约一半)。也正是这种差异性使16型人格的所
有类型描述从原则上来说都是为每一种类型“度身定做”的,从而使得有助于理解个体差异性的“顿悟”在16型人格的应用中大量地存在着。凯尔西在《请理解
我》当中所描述的他自己因为遇到伊莎贝尔·迈尔斯而获得的“顿悟”时刻就很有代表性:“哇!这就是我……一位叫伊莎贝尔·迈尔斯的小个子老妇人从新泽西的
普林斯顿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告诉了我一些关于我自己的事情:我是谁,我擅长做什么。其实,在她到来之前,我对此已经有所了解,可是我却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属
于哪一种类型的人,更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和我相似。……也正是因为这位老妇人的到来,我第一次明白了为何我会觉得自己不同于身边的每一个人,
包括我的父母、兄弟以及朋友;为何我的思想和行为会与海军陆战队里的那些飞行员战友们大相径庭。在我成长的岁月当中,这一疑惑始终缠绕在我的心头,挥之不
去——我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是我自己,还是别人?可是,有一点我却很清楚:我从未遇到过一个和我类似的人。”[3]
这里必须要补充一点:上面所说的这种“顿悟”虽然在学习16型人格的人群中极为常见,但也并不是只要参与了16型人格的测试就可以获得的。对
于一些人来说,真正确定自己的人格类型可能要花上很久的时间。这主要是由三方面的原因造成的:其一,仅仅通过测试来确定自己的16型人格并不完全可靠,这
是因为问卷法本身的局限性,也是猴子答疑课的主要内容,不展开了;其二,市面上流行的16型人格类型描述从质量上来说参差不齐,有些版本的类型描述不仅无
法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自己,反而会使我们对自己的认识变得错乱,不点名了;其三,一小部分人的类型发展可能在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当中出于各种原因遭遇了伊
莎贝尔·迈尔斯所说的那种“重大抑制”——真实的自我被隐藏了起来,常见的表现是某人的真实类型(或者某个维度的偏好)与其本人认为更有价值的类型或者偏
好不一致,也就是这个人无意中贬低了自己的真实性格,这就使他自己成了认识自我过程中最大的障碍。考虑到上述各种因素的影响,所以包括MBTI在内的许多
16型人格测试都建议测试者在确定自己人格类型的过程中借助专业咨询人员的帮助。
最后,16型人格为自我的持续发展提供了重要的依据和参考。与大多数误解者所担忧的“框死”不同,16型人格并不限制个体的发展,相反,它在
原则上是鼓励和推动个体发展的。这一点也可以从三方面来看:其一、从“实现自我”的角度来说,当我们通过16型人格知道了自己的类型——比如ISTP,我
们就可以有意识地发展自己的优势偏好,使自己越来越成为一个更好的ISTP,无论是在生活和工作上,16型人格能够帮助我们更快速、更准确和更确定地知道
什么是更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其二,从“完善自我”的角度来说,在现实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依靠自己的维度偏好工作和生活,在许多情况下我们都需要发展
自己的“非偏好能力”,比如T型人需要发展F,S型人需要发展N等等,在16型人格的帮助下,我们对自己性格上所欠缺的东西会有更清晰和更明确的认识,而
相关的非偏好能力的发展也可以变成一个更自觉的过程,使我们在个人成长的道路上少走很多弯路;其三,从“超越自我”的角度来说,16型人格能够帮助我们更
好地去理解他人,尤其是那些人格类型与自己相差很大的人,帮助我们消除自己原先对各种“异己”的偏见,同时使我们学会用适合的方式与各种不同类型的人沟
通,从而在职场、婚恋、教育等需要与他人充分互动的情景里变得更加明智和练达(也就是16型人格中的“类型互动”专题),提高我们的社会性发展水平(粗略
地说就是情商)。
还有一个小问题也与自我发展有关,这也是16型人格经常被提及的一个优点——积极性的描述语调。在批判星座理论时,另一个常被提到的理由是罗
森塔尔效应(皮格马利翁效应)。正如巴纳姆效应在16型人格中无法完全排除一样,深植于人性的罗森塔尔效应也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然而,与单方面受制于罗
森塔尔效应不同,16型人格会反过来利用这一效应更好地促进自我的发展。我们知道,16型人格理论暗含着一个基本的价值判断,也就是偏好与偏好之间、类型
与类型之间并不存在“好”和“不好”,而是所有的偏好和类型都可以朝着自身所指向的“更好”来发展。于是,16型人格的各种类型描述都是以一种积极的、建
设性的语调进行的,通俗地讲就是每一种类型都被描述地“比较好”,是对该类型的人格健康发展时的描述(我自己在入门课视频里对于16型人格的理想化可能更
极端),这其实就为罗森塔尔效应发挥其积极作用留下了空间——16型人格为你描述的是你的人格类型在相对理想状态下的样子,即使现在的你因为各种原因还没
能完全把自己的类型优势发挥出来,但是通过确认自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罗森塔尔效应的存在就会帮助你逐渐向“理想的你”靠拢,使你在不知不觉中就慢慢变成
了更好的你自己。
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回答我在《上》中遗留的一个问题了,那就是为什么大五人格无法替代16型人格。除了特质理论与类型理论之间的区别以外,我认
为最主要的一个理由是大五人格在促进自我发展方面几乎毫无指导性的价值。大五人格的五个维度都是单向的,并且每个维度的低分(就神经质而言是高分)描述都
充满了消极性的语调。尽管该理论声称评分是价值中立的,但其实背后已经隐藏了某种价值判断,比如:16型人格中的F型人通常会在大五人格的“宜人性”维度
上的高分,T型人可能会得分较低,而大五人格该维度上低得分者被描述为自私的、不愿意帮助他人的、多疑的、愤世嫉俗的等等,这些都是消极性的语调;同样,
在大五人格的“尽责性”维度上得分较低的通常是16型人格中的P型人,而这种人在大五人格中被描述为“责任心不强”、“意志薄弱”、“粗心大意”、“懒散
马虎”、“不可靠”等等(与之相比,16型人格对P型人的描述则会使用“灵活”、“适应性强”等积极性的词汇)。总之,相对于没有好坏之分的16型人格,
大五人格的五个维度带有明显的评价性色彩,仿佛被强行植入了设计者们的主观偏见。于是问题就来了,如果一个人在大五人格外向型、开放性、宜人性、尽责性上
都是低得分,而在神经质维度上是高得分,那么读完整个测试报告以后他就马上会有一种“我怎么还不去死”的感觉……不仅如此,就算他压抑住了“去死”的冲
动,拿着这份测试报告,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让自己变得更成熟更完善呢?是坚(po)持(guan)做(zi)自(po)己
(shuai),努力把前四维的分数降到零,把神经质分数提到100?还是迎合大五人格设计者们的霸道价值观,把自己改造成另一个外向、开放、宜人、尽责
的人?这两条路好像都有点怪怪的。相比之下,16型人格给我们提出的两个选择则是:一、实现自我,把自己的类型优势发挥出来,比如成为更优秀的ENTP或
者INFP;二、完善自我,在必要的情况下发展和锻炼自己的非偏好能力,比如T偏好的人发展F的能力,P偏好的人发展J的能力。在我看来,这两条路都可能
通向更好的自我和更幸福的生活,尽管每个人的具体选择可以是不一样的。
关于不同测试问卷的信度和效度问题,我已经在《上》中给出证据,说明16型人格相关测试(比如MBTI)的信效度虽然略低于大五人格,但还不
至于低到不可靠的程度。更何况,如果深究一下就会发现,对于两种理论假设完全不同的测试,信效度对于16型人格(类型理论)和对于大五人格(特质理论)来
说有着不同的意义,两者之间的可比性其实很低。退一万步讲,也许从学术角度来看,大五人格的确比16型人格更“科学”、更“精确”,但这种“科学”和“精
确”充其量只对坚持实证主义立场的心理学研究人员有用,对于普通人来说则是完全无用的。这就好比普通人有测量胸围和腰围的需要,这种需要并不要求最高的精
度,但却要求方便、舒适和安全,所以用软尺是最合适的。相反,在这个比喻里,大五人格就好像一把游标卡尺——它是最精确的,但同时却是冰冷的、繁琐的甚至
(对皮肤来说)是危险的。我们每个人的自我其实都像我们的皮肤一样脆弱,而我们也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的普通人,我们不是科学家,没有必要去使
用高度精密但却可能伤害到我们的任何工具。没错,我们相信科学,但是我们同样相信科学应该为人类服务,而不是反过来。重复一遍我在《上》里说过的话:脱离
具体的应用目的而单纯从形式上去质疑一种方法的局部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比如软尺的“软”显然会影响到它的测量准确度、精密度和重复性,但实际上在软尺的应
用情境中这些根本就不重要)。
综上所述,无论是在加快自我唤醒、匡正自我认识还是指导自我发展方面,16型人格都可以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助益。通过16型人格更好地认识和发
展自我,也是我们使用16型人格去理解和善待他人的基础。与16型人格相比,“高精尖”的大五人格恰恰无法做到这些,因为它的设计初衷本来就是为了帮助心
理学家更好地测量(也许还有暗中评价)研究对象,而不是为了帮助普通人更好地理解和发展自我。
以上就是我个人对于16型人格的“好”的基本认识。上述观点不仅基于我对于16型人格理论的理解和推演,也是在我个人的经验和实践当中得到检
验和确证的。当然,每个人的经验和实践都带有一定的主观色彩,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并没有改掉标题里的“相信”这个词。我之所以愿意保留自己的主观性,并不是
因为我“孤芳自赏”,而是因为我相信主体间性的价值,相信如果我能够保持善意和理性,那么在同一个时代的同一个社会里,一定会有许多人愿意和我相信同样的
事情,更是因为在学习和研究了16型人格那么多年以后,我依然坚信: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与不同是表面的、肤浅的,而相似与共性却是更为深刻的和根本的。
武猴王
2015年8月
P.S.最后补充一下“贴标签”的问题,这也是16型人格经常遭到的一种质疑。不过这个其实很好回应:“贴标签”是人性本身的问题,不应该把它怪
到16型人格头上。把他人类型化进而刻板化是非常常见的一种认知偏见,正如我们会把人分为男人、女人、伪娘、女汉子、正太、御姐、萝莉、暖男、北京人、上
海人、美国人、日本人、80后、90后……对于其中任何一种人都可能产生固化的印象和先入为主的偏见,16型人格只是为这种心理现象增加了一个载体而已。
我们当然应该反思,给他人贴标签从而不尊重甚至抹杀对方独一无二的个性无疑是不对的,但这并不是由16型人格本身引起的,而是某些人的刚愎自用和认知不成
熟在使用16型人格的过程中表现了出来而已。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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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埃里克森.同一性:青少年与危机[M].孙名之,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80.
[3][美]凯尔西.请理解我[M].王甜甜,译.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11:18.